有人用散文即散步这一比喻谈散文文体特点,怎么看这一说法

Question

有人用散文即散步这一比喻谈散文文体特点,怎么看这一说法

Answer 1

近两年伏案的时间少了,有一点空闲,都用在了信步游走上面.很早之前,我读过卢梭的《一个孤独者散步的遐想》,那是一种思想的散步.后来,我以散步为题,或以散步的语言方式写了很多诗歌.那是一种美的散步.尽管有时心灵抵达的地方往往先于,或超越了腿脚的能力.自从来到苏州,我更愿意用脚来写作.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古街老巷或青山绿水之间,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一花一草,荣和枯都是一种诗意和生机.
如果说诗歌是心灵的独语,那么,散文更像与友交谈.这就好比诗歌是独处的产物,而散文是“交往”的产物.有的人诗写的好,说明这个人个性鲜明,精神的独立性强,有的人散文写得好,说明这个人善于倾听和交谈,内心的包容度高.就此而言,嵇康和陶渊明都更适于作诗,而陶弘景则适于写散文.当然,也有诗与散文俱佳的,比如王维和苏轼.王维是诗中的散文,而苏轼则是散文中的诗.我所说的这些并非人们常说的“诗歌”和“散文”的概念,而是指“独处”与“散步”的关系.王维说：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.”可见其淡定中的行走；苏轼说“庐山烟雨浙江潮,未到千般恨未消.及至归来无一事,庐山烟雨浙江潮.”可见其行走中的淡定.但多数人要么只适于写诗,要么只适于写散文.诗越写越“死”,散文越写越“烂”,大概是因为这些人未谙“独处”与“散步”之道吧.
在西方现代文学中,普鲁斯特的小说是“散步”的,是在时光和记忆中的散步,所以,我读他的《追忆逝水年华》始终感觉像在读散文.而卡夫卡的小说是“独处”的产物,我读卡夫卡的小说始终感觉是在“读诗”.这是两位令我十分敬佩的文学大师.剧作家中,贝克特的《等待戈多》是一首诗,他把我们带回自己内心的希望与绝望之中.有些作家则过于虚张声势,要么浮躁地“嚎叫”,要么画地为牢,局限于自我设计的陷阱里.后现代艺术的衰微正是源自于艺术家“独处”和“散步”能力的退化.遗憾的是,很多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,使艺术创作成为“工作室”的产品.话说到这儿,我想起2008年我组织的一个关于如何评价中国百年新诗的谈话,谈话的起因就是有的人把鲁迅的散文集《野草》看作是新诗的起源.现在,用“独处”和“散步”的眼光来看,如果真是这样,那中国的新诗就是从散步开始的.其实,胡适有一首白话诗就叫《登山》,也可以看成是散步.而戴望舒的《雨巷》,就是地地道道的散步了.这样看,区别新诗是从胡适开始,还是从鲁迅开始也就没啥意义.我记得上个世纪九十年代,人们曾就诗歌散文化倾向进行过激烈的讨论,虽讨论激烈,但依我看都是在皮毛的层面讨论.要说这是个问题,那是因为我们看问题的视角越来越狭窄了,心胸也自然狭窄.今天倒少有人谈论诗歌的散文化问题了,也让我谈论“散文”与“散步”这个话题时少了一些忌讳.
佛法里有一种修行叫“行脚”,这是不著文字的散文.我喜欢散步,也是训练自己用脚写一点不留痕迹的东西.这篇小文希望它像一颗从岩壁上弹跳而下的水珠,瞬间一闪,就不见踪迹,权作是我的另一种散步吧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