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从哪个方向吹

Question

风从哪个方向吹

Answer 1

在青岛郊外的工地上干活时,有一位皮肤黝黑的汉子和我一起守工地.这工作清闲,但很少有人愿意干.第一,太危险.虽然每月可以多拿几百块工钱,但是吃住都在工棚里,遇贼丢东西那是常有的事.一旦这样的事发生,损失就得从工资里扣.第二,大多数人都住青岛本地,有妻有儿,谁愿住阴暗潮湿的工地?这位汉子和我一样,来自外地.他不像我,每日每夜地喜欢说话.偶尔,碰上个新鲜事,他也只是抬头瞅瞅,便自顾着干活去了.几年了,我们俩一时不分地守在一个工地上,熟络得不行了,他才开始和我搭讪.他没读过几年书,却时常爱念一句诗：“我不知道,我是在梦中,在梦的清波里依洄.”他说,这是他有一次买纸巾,印在绿色包装外壳上的.我曾告诉过他这首诗的后面几段,可他却固执地说,他偏爱这一句,就这句写得好.我取笑他,写得好,你知道是谁写的吗?他反问我,你吃的每一粒米,都去调查是哪出产是谁种的么?当然,他不认识徐志摩,他也不知道,这首诗是用来描写那可遇不可求之爱情的.每年西南风过境的那些天,他总是痴痴地站立在施工的楼顶上,对着风来的方向念叨：“我不知道,我是在梦中,在梦的清波里依洄.” 深夜,我问他,家中是不是有你深爱的女子等待着你回去?他不答话,泪湿了衣襟.而后,一骨碌爬起来,对着西南风吹来的方向说,这风里,有我家乡的味道.后来,我才知道,他是个贵州人,尚未娶妻.早年丧父,家中仅有老母.因母亲羸弱多病,生机无法维持才外出北漂打工.我问,你什么时候回去?他说,这得看什么时候有钱.等他有钱了,他就回去,娶个媳妇,生个孩子.没过多长时间,青岛郊外的工程结束了.我们这帮靠苦力吃饭的兄弟只好再次卷起铺盖,乘坐火车,天南地北的找活儿干.我和他是在广东道别的.那个清早,大伙儿正热火朝天地干着,一向老实勤恳的他竟然停工四处询问,今天是什么日子.我至今清楚地记得,那些天,广东受台风影响,没日没夜地下雨,狂风阵阵.他说,他要回家去了.我拉住他说,你疯了,我们都干了半个多月了,你现在走,一分钱都拿不到!后来,是他的一句话打动了我.夜里,他喃喃地说,在青岛,这可是刮西南风的时候了.时光就这么飘然远去了.我时时在想,那位皮肤黝黑的贵州汉子,是否成家有了孩子?是否还和从前一样,喜欢那句“我不知道”的小诗?不过,在外没干几年我也动身回家去了.